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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將星
──南沙海戰編隊指揮員陳偉文紀事
陸其明 1988年3月14日,中越兩國海軍艦艇編隊在赤瓜礁海域進行了一場南沙海戰。那場海戰給人們留下了層層迷霧:引發海戰的直接原因是什么?具體過程怎么樣?國內外媒體為何采取截然不同的態度?嘉獎令為何遲到半個月?中方編隊指揮員陳偉文將軍的命運又如何?等等。這一切,隨著時光流逝,迷霧逐漸敬開,終于露出了事實的真相。 一、爭議由越南“干預”我國建設74號海洋觀測站而激化 1987年12月。 一天,海軍榆林基地司令部參謀長陳偉文接到了出席廣州軍區四級參謀長會議的通知。臨行前,基地司令員楊玉書囑咐陳偉文:開完會就在廣州休假。而陳偉文表示,形勢多變,到時根據情況再說吧。楊司令員認真地說,不要 “再說”了。陳偉文還想說什么,楊司令員又強調了兩點:一、基地軍以上干 部的休假時間是經過黨 委討論的,正常情況下不要變,變了會影響其他人休假:二、己到年底了,現在不休,過了時間可能就會“吹”,這對長期分居兩地的妻子是會有意見的。陳偉文搖搖頭又想說什么,楊司令員打了一個手勢說:“就這么辦,要是有情況,我會叫你回來的。” 陳偉文到了廣州,先是回家向妻子梁悅融及兩個孩子“報到”,第二天一早就去廣州軍區開會。這是一年一度的四 級(軍 區、軍、師、團)參謀長參加的會議。會議按部就班進行著,照例是傳達中央軍委及各總 部的指示,討論軍 區1988年度司令部工作的規劃。根據這個情況,陳偉文最后才決定開完會就休假。于是,他連夜整理會議筆記,向隨來開 會的處 長交待了回去后如何貫徹會議的精神。可是,軍 區司令部情報部部長在會議最后的“情況通報”,一下子就改變了陳偉文的休假計劃。
情報部部長通報說:有新的跡象表明,越南海軍將會破壞我正在建設的74號海洋觀測站。部長沒有具體說明有哪些“新跡象”,也沒有說明越南海軍將會采取什么樣的手段進行破壞。但是,就是這樣一則簡短的“情況通報”,卻引起了陳偉文的高度警覺和深刻思考。 這里所說的建設74號海洋觀測站,是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 部決定的。1987年2月,來自世界1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出席了在法國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 部第十四屆海洋委 員會年會。2月21日,與會代表一致通過《全球平面聯測計劃》。《聯測計劃》要求在全球海平面建立統一編號的海洋觀測站,并決定由各國負責建設本國境內的海洋觀測站,將來所得觀測資源,由各國共享。《聯測計劃》明確要求中國建立5個海洋觀測站,其中中國大陸沿海建3個,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各建一個。建于南沙群島的海洋觀測站編號為“74”。海洋委 員會設在西太平洋的機 構,又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檢 舉行了第五次會議,再次就在我國南沙群島建立74號海洋觀測站進行協商。南沙群島本來就是中國領土,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決定由中國建立74號海洋觀測站是符合國際法的,是件很正常的事,因此得到與會國代表的一致通過,就連越南代表在表決時也投了贊成票。 為了確保南沙建站工程的順利進行,國務院和中央軍委把這一任務交給了海軍。于是,在1987年5月和10月,海軍會同國家海洋局兩次派艦船到南沙群島勘 察選點。同年11月,74號站定點在永暑礁;與此同時,我控制了永暑礁以南40海里的華陽礁。 永暑礁位于南沙群島中部西南,底下是一塊月牙形的礁盤,長約26公里,寬約7公里,漲潮時露 出海面的一塊最大礁石,只有桌子般大,整個礁盤被海水淺淺地覆蓋著。潮落時露 出一叢叢林立礁石,遠遠望去,海面猶如一層無根的塔林,干巖競秀,分外妖 嬈。 永暑礁74號海洋觀測站于1987年12月完成設計,1988年2月開始施工。執行施工任務的是登陸艦929編隊,計有艦船10艘,工程人員400余名。可是,就在我選點、設計和開工期間,越南當局突然反悔,撤換了在海洋委 員會上投贊成票的代表,指示它的外 交 部發表聲 明,“要對中國在南沙群島建立74號海洋觀測站進行干預”。從此,中越兩國在南沙群島的歸屬問題上,本來就存在的“爭議”進一步激化。越南當局多次派艦船抵達我永暑礁周圍偵察和騷擾,并企圖派人登礁與我對抗。其行為遭到失敗后,遂調兵遣將肆無忌憚地侵占了我南沙群島的一些島礁。從1988年1月15日至2月19日,越南軍隊連續侵占了我南沙群島中的西礁、無弋礁、日積礁、大現礁、東礁等5個島礁。至此,越南侵占我南沙群島中的島礁增 加到20個。特別是2月17日爭奪我華陽礁主 權碑的事 件更暴 露了越南當局的侵略野心是多么的大!那天晚上,我147號拖船載著施工隊在華陽礁附近拋錨,準備第二天登礁施工。這時,越南的1艘掃雷艦和1艘運輸船突然駛來,并放下小艇,妄圖搶占我華陽礁制高點上的中國主 權碑。我施工隊隊長林書明見狀,帶著5名戰士立即跳上小艇。中越兩支小分隊展開了“百米賽跑”,我隊終于率先登上華陽礁,護衛著制高點上的主 權碑和國 旗,后面的越軍只好在淺灘上插上他們的國 旗。兩軍相對勇者勝。我小分隊又逼向淺灘,驅趕越軍。越軍小分隊見我來勢兇猛,被迫撤走。從此,針對越南的挑釁行徑,我榆林基地奉命組織艦艇編隊,前往南沙群島水暑礁及其周圍海域,保衛施工部隊施工,保衛附近海域及其島礁不受侵犯。越南雖屢遭失敗,但并不就此罷休。果然,現在又有前來搗亂的‘‘新跡象”…… 作為地處南海最前哨的海軍榆林基地參謀長陳偉文,對于這個“新跡象”當然不能不引起高度的警覺和深刻的思考。于是會議一結束,他就回家向妻子和孩子告別,登上了去海南島的飛機。
二、竭力自薦編隊指揮員 陳偉文趕回基地,發現副參謀長王世思率領編隊剛從南沙執勤返航,艦艇正在檢修,準備再次去南沙執行任務。陳偉文立即找到楊玉書司令員,請求說:下次去南沙執勤,由我率編隊去吧。”楊司令員當即不同意,說下次去南沙的編隊指揮員已經定了,將由一位副司令員帶隊。陳偉文急了,進一步申述說:“正常情況下,司令員在家指揮全盤,兩位副司令員,都各管著一攤工作,難以分身;司令部有正副參謀長,副參謀長剛從南沙回來,該休整一下,因此下次去南沙,我帶隊比較合適。”楊司令員沒有正面問答,問了一句:“你是去年(1987 年)8月從海軍廣州艦艇學院調來的吧!”陳偉文點頭說“是”。楊司令員這才說道:“你調來基地不久,現在的主要任務是熟悉情況。” 從楊司令員的口氣里,陳偉文明白了:楊司令員所以不同意自己帶隊去南沙群島執勤,是由于自己“調來基地不久,現在的主要任務是熟悉情況”。陳偉文心中頓時激起一股沖動,竟然自我介紹起來。他說:“我曾在基地及西沙群島工作過2 0年。對部隊,特別是對艦艇部隊的情況比較熟悉,離開這幾年,部隊情況是有些變化,但是很快就可以熟悉的。我是航海長、航海業 務長出身,也當過艦長,對南沙海域是比較熟悉的,航行安全有保障:另外,副參謀長在家主持工作,我也走得開。”說到最后,陳偉文突然又冒了一句:“我參加過4次海戰,同越南人交過兩次手,比較了解他們。由我帶隊去南沙執勤,最合適!” 這句話剛出口,陳偉文馬上就后悔:從不在人面前提及的事情,怎么會突然在楊司令員面前說出口呢! 楊司令員卻不這么看,認為這是陳偉文“求戰心切”,可以理解。從這句話里,楊司令員還感到自己太不了解參謀長了,這樣下去怎么能做到“知人善任”呢! 楊司令員只是經過簡單了解,就掌握了陳偉文的基本情況:不僅所說全是事實,而且為有這樣的參謀長感到高興……
陳偉文于抗日戰爭爆發那年——1937年4月3日出生在廣東省臺山市都伏鎮白石鄉塘邊村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童年時養過豬,放過牛,逃過荒,吃過野菜,生活苫不堪言,民族仇恨刻骨銘心,是共產黨解放了他,又是人民培養了他。他以優異成績獲得的助學金讀完中學,1956年考上武漢大學,后因國防需要投身海軍,轉至海軍大連艦艇學院航海系學習,1961年畢業,自愿來到南海前哨——海軍榆林基地。歷任航海長、副艦長、艦長、航海業 務長、大隊副參謀長、西沙群島水警區航保訓練科長。 在榆林基地的2 0年里,陳偉文參加過4次海戰,在每次戰斗中部有出色的表現。 1962年11月19日,陳偉文參加了上川島以東海域擊沉國民黨“協進8號”特務船的戰斗。這天,“協進8號”載著國民黨一個分隊的武 裝特務,由臺灣高 雄出發,企圖在臺山縣銅鼓嶺登陸襲 擊。南海艦隊參謀長高希曾率領一支編隊,采取“全面防范、重點設防”的策略,在8級大風浪中追捕達19個小時之久,最后擊沉了“協進8號”,俘獲敵上校朱文杰以下26人。戰斗中,上艇才一年的陳偉文是指揮艇——“揚州”號獵潛艇的航海長。他以高昂的斗志,熟練的技術,克服了黑夜和大風等惡劣氣象給航行帶來的種種困難,使指揮艇準確抵達戰區,首先發現目標,協助指揮員指揮綿隊迅速接敵,進行圍殲,受到了廣州軍區集體通令嘉獎。 1964年7月12日,陳偉文又參加了榆林以東海域擊沉國民黨“大金1號”和“大金2號”特務運輸船的戰斗。這兩艘蔣軍特務船,運載著數十名武 裝特務,企圖登陸襲擊。兩船偽裝外國漁船,由臺灣高雄起航后,行動詭密;利用南越峴港為中轉基地,實施遠程奔襲;附近先后還有美國“星座”號、“提康德羅加”號兩支航空母艦編隊為它們助威和撐腰。面對美國干擾,基地副司令員田松把編隊分成三個戰術群,一舉擊沉2艘特務船,俘獲敵上尉副指揮官余美光等60人,擊斃敵少校指揮官何寇棠以下40人。戰斗中,陳偉文仍是當時“揚州”號的航海長。由于有兩交美國航母編隊的威脅,戰斗必須速戰速決。速戰速決的前提是及時發現目標和接敵航向正確。由于“揚州”號導航正確,又首先發現了目標,指揮迅速展開兵力,在美國航母群向我靠攏時,我編隊己把2艘敵船擊沉。這次戰斗,“揚州”號榮立集體二等功。年終,陳偉文也因海戰與平時工作出色榮立了二等功并晉升為副艇長。他領導的航海部門同時榮立集體三等功。 1974年1月19日和20日,陳偉文參加了西沙海戰。這次海戰,共擊沉南越海軍炮艦10號艦(怒濤號)1艘,擊傷驅逐艦4號艦(陳慶余號)、5號艦(陳平重號)和16號艦(李常杰號)3艘。斃傷敵百余人。海戰打響后,艦隊根據軍 區的指示決定緊急派陸軍一個營前去收復己被南越軍隊占領的珊瑚、甘泉和金銀三島。擔任運送的8艘護衛艇過去從沒有去過這三島,航道上情況又很復雜,能否及時把一個營的兵力送到,成了能否收復這三島的關鍵。基地決定把時任護衛艇大隊副參謀長的陳偉文調去擔任導航。陳偉文不負眾望,同大隊業 務長張天誠一起,齊心協力,及時準確地把陸軍送到登陸地段,一舉收復這三島。此次西沙自衛反擊戰,受到國務院、中央軍委通令嘉獎,陳偉文也受到了基地表揚。 1979年4月10日,陳偉文指揮了在中建島海面捕獲越南3艘軍用武 裝船的戰斗。這是陳偉文第四次參加海戰。春節過后,時任西沙群島水警區航保訓練科科長的陳偉文,奉命前往中建島守備隊檢查戰備訓練工作。島上除海軍守備隊外,還有陸軍的一個高炮營、海軍的1個挖泥船中隊、9521登陸艇和廣州海運局的一艘 “紅旗”086號運輸船。由于形勢緊張,水警區根據廣州 軍 區和南海艦隊的指示,在中建島成 立了一個臨時指揮所,任命陳偉文為指揮員兼黨 委書記,統管駐島陸、海軍部隊和地方船只的戰備工作。10日凌晨7時許,越南3艘武 裝船突然向我中建島襲 擊。陳偉文迅速判明了情況。沒有戰斗艦艇,他就把所有施工用的運輸船、挖泥船和登陸艇編成兩個編隊,組織追擊。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追擊,越南3艘武 裝船全被 捕獲,并俘獲24名越南軍人。這次戰斗,陳偉文榮立二等功,并獲得提前晉級的獎勵。
楊司令員還了解到,陳偉文不但有豐富的實戰經驗,還有扎實的理論基礎。1980年,他被調到海軍廣州艦艇學院,歷任教員、教研室副主任、訓練部副部長。在學院的7年里,陳偉文結合教學,讀了中外許多軍事名著,研究了中外許多著名海戰戰例,還結合多年來南海軍事斗爭形勢以及自己的實戰經驗,針對外國入侵的幾種可能,設想了多種自衛反擊的方案。 這樣既有實戰經驗又有理論基礎的參謀長,應該放到關鍵的崗位上去!楊司令員想,現在越南正虎視耽既,妄想繼續搶占我南沙群島島礁,破壞74號海洋觀測站的建設,必須挑選一位優秀的軍事干 部擔任編隊指揮員。楊司令員毅然向基地黨 委提出由陳偉文擔任指揮員的建議。 三、不信侵略者的“承諾” 陳偉文擔任編隊指揮員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戰備工作的落實情況。編隊由基地的502號、503號兩艘護衛艦組成。因502號是指揮艦,故稱502編隊。 陳偉文親自召集兩艦艦長、政委匯報。從匯報中,陳偉文總感到戰備工作不深不細。他來到各艦,到現場察看,同官兵交談。發現一些官兵的責任感不強,而責任感不強的原因又是多種多樣。怎么解決這個責任感的問題?陳偉文決定召開一個由各種代表人物參加的會議,先 摸 摸情況再說。 這是一個“四不像”的會議,既不像匯報情況的匯報會,也不像布置任務的工作會或征求意見的獻策會,倒有點像“記者招待會”。會上有問也有答。有長篇大論的“報告”,也有三言兩語的“插話”,氣氛相當活躍。
會議是從一個城市新兵的提問開始的。這個從大城市來的新兵問:“聽班長說,南沙群島都是一些礁石組成的,離我們基地很遠很遠,我們為什么要上這么遠的地方去執行任務?” 陳偉文首先表揚這位新戰士“問得好”,然后親切地反問:“你知道南沙群島都有哪些島礁,有多大面積?……”陳偉文見新戰士沉默不語,就舉目望望人家:“這位小戰士剛入伍,回答不上來,現在有哪位來回答?” 一位老兵“嚯”地站起來說:“南沙群島位于南海的南部,它的范圍是:東經109° 26’ - 117° 51'、北緯3° 36' - 11° 57'。根據位置不同,又可分為雙子、中業、道明、鄭和、九章和尹慶等群礁,共有230多個島、礁、灘和沙洲。其中露 出 水面的島嶼25個,明礁128個,暗礁77個;最大的太平島為0。44平方公里,最高的鴻庥島6。1米。從海南島最南端的三亞市到南沙群島最南端的曾母暗沙約860海里(約1600公里)。另一位班長接著說:“南沙群島南北長約500海里(900多公里),東西寬約400海里(700多公里),水域面積約為68萬平方公里。” 陳偉文見沒有人舉手,高興地說:“兩位同志回答得好!同志們,68萬平方公里呀!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呢?它相當于21個海南島,3。7個廣東省,或相當于廣東、福建、浙江、江蘇和安徽5省面積的總和!” 陳偉文望望一個個或是嚴肅或是驚訝的臉蛋,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南沙群島離大陸這么遠,我們為什么還要去保衛它?誰回答?請舉手!”陳偉文望望3位舉手的戰士,示意身旁的主機兵發言。主機兵肯定地說:“因為南沙群島自古以來就是我們中國的領土!從公元前的二世紀西漢開始,我國人民就往來于漲海(就是今天的南海及南海諸島)。到了唐代,就將南沙群島劃入我國版圖,歸瓊州府管轄;到了宋朝,又劃歸廣東省南海島管轄。元、明、清時代,沿襲宋代舊制,南海諸島(包括南沙群島)仍劃歸中國版圖。這個歷史事實,還部分別載入國際公約和許多國家出版的地圖及百科全書中。既然是中國領土,我們就有責任保衛它!” 會上突然響起一陣掌聲。
主機兵剛坐下,航海班長馬上站起來補充道:“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南沙群島的戰略地位特別重要。南沙群島是我國的天然屏障,是海防的最前哨;控制了南沙群島,就能使我華南陸地戰場的防御縱深向南推進數百海里,對戰時兵力的展開、作戰部署的調整,攔擊外米侵略者的突襲都具有重大意義。南沙群島地處太平洋和印度洋的交通要沖,是我國同東南亞各國交往的紐帶,是我國通往中東、非洲、歐洲的海上通道,對于日本和美國等國亞說,又是它們石油運輸和貿易的主要航線。日本人把它稱為生命線,說誰能控制它誰就贏得主動。美國人馬漢曾說,誰控制海洋誰就控制了一切。根據馬漢的理論,美國曾提出要控制全球的16條重要航道和海峽,其中就有3條海峽在南沙群島附近,即卡里馬塔海峽、巽他海峽(這兩個海峽是溝通爪哇和印度洋的通道),另一條是馬六甲海峽,是太平洋到印度洋和聯 系非洲、歐洲的交通要道。為了南沙群島不受外來侵略,我們一定要用生命來保衛它!”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陳偉文更是高興,望了望大家,自問自答地說了起來:“南沙戰略地位的重要性,還表現在其經濟價值方面;南沙的水產資源和礦產資源非常豐富,就石油資源而言,中外地質學家普遍認為,南海是一個大有希望的具有石油潛在能力的地區,其可開采的石油蘊藏量估計多達20 - 40億噸,被稱為第二個波斯灣。南沙石油和天然氣的開發和利用,對我國的經濟建設意義重大。可是,南沙群島的現狀又怎么樣呢?我可以用三句話來概括,即:島嶼被侵占,海區被分割,資源被掠奪。之所以形成今天這個局面,原因當然是多方面的,例如:一些國家受了發達國家爭奪海洋的影響,趁機搶占我南沙島嶼,而當時我國正處于“文化大革命”內亂以后的撥亂反正時期,對一些國家趁機侵略南沙無暇顧及;對侵占我南沙群島造成的損失估計不足,沒有適時地作出強烈的反應,等等。但是最主要的,是越南、菲律賓和馬來西亞不斷擴張的野心,特別是越南當局的野心最大,公然把我國南沙群島列入其版圖,成為它的一個縣。目前,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三國已伙同美、英、法、德、意、日、加、荷、瑞、蘇等國,在我傳統海疆內打油氣井121口(其中發現天然氣田2個,油田3個)。如今南沙的石油和天然氣,正源源不斷地流向外國。我們不能讓這種局面繼續再存在下去了。” 說到這里,陳偉文又提了一個問題:“面對如此嚴峻的局勢,我們應該把戰備工作做得好上加好;可是我在檢查中發現,有些同志戰備工作不深不細,這是什么原因?是不是麻痹思想在作怪?……” 陳偉文還沒有講完,就有幾個部門長和班長點頭承認,并說,上次執勤回來的人說,他們“沒有碰上外國艦船搗亂,巡邏只不過是例行公事”。于是有些人聽了,就產生了麻痹思想,不認真做準備…… 陳偉文聽了,皺起眉頭,肯定地說:“這個麻痹思想可要不得呀!越南當局不但不會放棄自己已經侵占我南沙群島島礁,他們還會來侵占更多的島礁,會寸利必奪,而我們為了祖國的尊嚴和民族的利益必須寸土必爭,軍事沖突在所難免。”
陳偉文又追述了越南當局經常出爾反爾地侵占我國南沙群島的種種表現。本來,越南當局承認南沙群島屬于中國的領土。1956年6 月初,當時南越西貢吳廷艷政 權連續發表聲明,叫嚷對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擁有“傳統”主 權,為此,越南民主共和國外交 部副部長雍文謙于同年同月15日接見我們駐越南大使館臨時代 辦李志民時就向中國鄭 重表示:“根據越南方面的資料,從歷史上看,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應當屬于中國領土。”當時在座的越南外 交 部亞洲司代司長黎祿進一步具體介紹了越南方面的資料,指出:“從歷史上看,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早在末朝時代就已屬于中國了。”1958年9月14日,我國政 府發表關于中國領海的聲 明,宣布中國領海寬度為12海里,其中明確指出,“這項規定適用于中華人民共 和國的一切領土,包括……東沙群島、西沙群島、中沙群島和南沙群島以及其它屬于中國的島嶼。”同年同月14日,越南總 理范文同給周 恩 來總 理的照會中表示,……越南民 主共和國政府承認和贊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 府1958年9月4日關于規定中國領海的聲 明“越南民主共和國尊重這一規定。” 陳偉文氣憤地說:“越南當局從來是說話不算數的,他們一反過去承認南沙群島是中國領土的態度,非 法侵占了南沙群島中的一些島嶼;越南還鼓吹‘南海是東南亞人的南海,中國不是東南亞國家’,以致菲律賓和馬來西亞也追隨越南趁機侵占南沙群島中的一些島嶼。而我們呢,總是抱著真誠的和平愿望,希望能夠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可是越南、菲律賓和馬來西亞卻以侵占我南沙群島的行動來回答‘擱置爭議’,同西方國家‘共同開發’石油。這次由我國建立74號海洋觀測站,本來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 部決定的,越南代表也是舉手贊成的,可是不久又反悔了。由此可見,越南當局的任何‘承諾’都是不可信的。我們一定要提高警惕,把戰備工作做深做細,隨時準備打擊侵略者!” “記者招待會”以后,兩艦根據黨支部會議的精神,分別召開了“熱愛祖國,保衛南沙,落實戰備,履行職責”的動員大 會,使戰備工作深入再深入。 四、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 1988年2月下旬。 502編隊出航在即,南海艦隊副司令員劉喜中來到編隊檢查出航前的準備工作。陳偉文很敬重劉喜中。這不僅是因為劉喜中是他的領導,更由于劉喜中在西沙海戰中的出色指揮。陳偉文想,只要劉副司令員“通過檢查”,他就更放心了。
果然,劉副司令員對編隊的出航準備工作很滿意。陳偉文又想,現在的關鍵是:一旦越南軍隊破壞我對74號海洋觀測站的建設或侵占我島礁,將如何正確處理。劉副司令員是解 放戰爭時期參軍、身經百戰、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老軍人,既有陸戰經驗,又有海戰經驗,還多次同越南軍隊(包括當年的南越和北越軍隊)打過 “交道”,何不當面請教請教。 一天下午,昏沉沉的天空正下著小雨。陳偉文陪同劉副司令員驅車前往502編隊停泊的港灣。 陳偉文望望身邊的劉副司令員:“編隊就要出航了,首長還有什么指示?” 劉副司令員:“這次編隊的任務清楚了吧?” 陳偉文脫口而出:“保衛永暑礁和華陽礁不受外國侵犯!” 劉副司令員:“對,永暑礁能不能保衛住,事關能不能建成74號海洋觀測站:而華陽礁是永暑礁的衛士,也必須堅決保衛住!”
陳偉文點點頭:“請首長放心,我們會拼死保衛的!” 劉副司令員:“還有,你是知道的,我國南沙群島較大的25個島嶼,除太平島由臺灣當局控制外,均被越南、菲律賓和馬來西亞侵占了,剩下的都是礁盤。這些礁盤平時全被海水淹沒,只在退潮時才露 出一部分來。你們除了……” 陳偉文打斷劉副司令員的話說:“基地楊司令員已經交待:“除了保衛永暑礁和華陽礁以外,還要控制4至6個礁盤。” 劉副司令員望了陳偉文一眼,強調說:“對,為了確保永暑礁74號海洋觀測站的建成,你們還必須在附近再控制4至6個礁盤!” 陳偉文又點點頭:“請首長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劉副司令員沉默不語,正“閉目養神”,似有心思。 “劉副司令員,如果越南軍隊真的來搞破壞,我該怎么辦?請你指示。”陳偉文試探地問。
劉副司令員仍沒有反應。劉副司令員是個革命事業心強,工作認真負責格豪爽,快言快語,敢想敢干的人,現在怎么一言不發。 “劉副司令員,我們就要出發,你還有什么指示?”陳偉文又問。 劉副司令員終于開口了,嚴肅地說:“陳參謀長,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至于南沙斗爭,北京的一位首長有個講話,你看看吧!”說著,劉副司令員從口袋里掏出一份材料。陳偉文一聽有“首長講話”,馬上掏出本子鋼筆。劉副司令員見狀,馬上搖頭說: “不要抄,這是絕密,為防萬一,你記在心里就行了。” 陳偉文收起本子和鋼筆,接過“首長講話”。這個“首長講話”,只是講話中的一部分,共有3頁紙,但寫得密密麻麻的,內容卻不少。“首長講話”中有情況,有分析,有斗爭原則,還有具體要求。陳偉文全神貫注,認認真真地讀了幾遍,并牢牢地記住了其中的“原則”。 提起對入侵者的“斗爭原則”,在陳偉文的頭腦里,馬上就映現出毛澤東主 席的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可是“首長講話”中,講的卻全是“不主動惹事,不首先開槍,不示弱,不吃虧,不丟面子,如敵占我島嶼,要強行將其趕走。”陳偉文想了想,把這些“原則”歸納成為“五不一趕”。 陳偉文把“首長講話”還給了陳副司令員。現在是輪到陳偉文“沉默不語,閉目養神”了。他讀了“首長講話”中的“原則”,心中像被什么撞擊了一下,很不舒服,總覺得像被“五條無形的繩子”捆住了手腳,動彈不得。
怎么理解“不主動惹事”?南沙群島是我們中國的領土,他們已經占領了其中的20個島礁,現在他們又要來破壞建設74號海洋觀測站,這明明是越南當局來惹的事嘛! 怎么理解“不首先開槍”?這使陳偉文想起兩件事。第一件是,1965年4月9日發生在海南島上空的斗爭。那天,美國兩批8架F-4B型“鬼怪”式戰斗機先后侵入我海南島上空。我部奉命起飛的4架殲擊機,嚴格遵守“不打第一槍”的原則,只是“巡邏、監 視、驅趕”。可是美機不僅不走,反而向我施放“麻雀 -IIC”導彈。當時,李大云駕駛的4號機正在驅趕著美國3號機。在一夯掩護的美國4號機突然向李大云駕駛的4號機發射 了導彈。幸好李大云及早發現,急轉避開,那枚美國導彈擊中了美國自己的3號機,使之機毀人亡。事 后,毛澤東主 席就下令,美機侵犯我國領空就可以打。第二件是1974年1月19日在西沙群島的海戰。那次,由于指揮員沒有正確理解“不打第一槍”的原則,結果被已經侵入我領海的南越5號驅逐艦首先開炮,命中了我274艇指揮臺,政 委馮松柏和副艇長周錫通立即倒在血泊中。這個教訓還不慘痛嗎! 又怎樣才算“不示弱”?才算“不吃虧”?才算“不丟面子”?我們要是“強行”了,越南侵略者就是賴著不走,又該怎么辦? 陳偉文久久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你怎么不說話?”劉副司令員見陳偉文不吭聲。反問:“記住了嗎?” “記住了。”陳偉文點點頭,又為難地說:“我覺得按照這個講話,遇到實際情況時很難掌握。”
“要堅決按照首長指示的精神辦。”劉副司令員只是強調了這一句,沒有作其它解釋。 陳偉文雖然又點點頭,但心里仍不踏實。特別是當他想到要對付的是那些擔任越南海軍備級指揮員的“校友們”,更感到“五不一趕,是征服不了越南的侵略行徑的。現任越南海軍各級指揮員中,不少曾在我海軍大連艦艇學院學習過,其中還有陳偉文的“同期同學”呢!現任越南海軍少將副司令員(準都督)黃友太, 就是陳偉文的“同期同學”。此人于1956年6 月曾在我海軍大連艦艇學院學習,擔任越南留學生隊領隊兼勞動黨支部書記,1962年畢業回國。黃友太曾于 1971年率數十艘艦船侵略柬埔寨,在金邊登陸,并攻占了柬埔寨沿海港口島嶼;越軍侵占我南沙部分島礁,也是由他指揮的。黃友太在中國學習時,把中國說成是他的“第二祖國”,把海軍大連艦艇學院稱作“母校”,臨別時,他還握著陳偉文的手說“后會有期”。陳偉文同這些“同學”接 觸中,發現他們有兩個共同特點。一是認為我們“軟弱可欺”。對于“五不一趕”這一類原則,他們都清清楚楚,視為軟弱的表現,可以抓 住這些原則一個勁地欺 侮你。二是,他們自稱是“世界第三軍事強國”,他們愛吹當年如何如何打敗法國和美國的入侵者,從不談及如果沒有中國包括出兵在內的無私、全面的支持和援助,又會怎么樣,他們還以地區霸主自居,野心勃勃,動不動就侵略他國。對于這樣的侵略者,我們卻規定這個不準,那個不準,這怎么能把他們趕走?越南已經搶占了我南沙群島中的20個島礁,如果不動槍動炮,你就是再“強行”,他們也不會自行撤走的。 想到這里,陳偉文還要就這個問題請示劉副司令員。他正要開口,劉副司令員見陳偉文又要想問什么,再次強調說:“首長講話精神,一定要執行;至于如何正確執行,要根據戰場情況而定。” 陳偉文再沒有說什么。但是,他現在考慮最多的是,如何把毛澤東主 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和“五不一趕”結合起來。他想的結果是對于這樣一個狂 妄自大、貪得無厭的侵略者,決不能手軟,一定要堅決打他個不留情!陳偉文就是以這樣的心情,率領502編隊啟航的。 |